以爱之名,马原的“城堡”困了谁?
一个名叫马格的13岁孩子,死于心脏病。
马格已被确诊心脏病多年,医生要求手术治疗,但被他的父亲一次次拒绝,长期拖延。
甚至,直到发生了不可挽回的悲剧之后,其父依然认为,自己给了孩子美好的一生,如此写道:
“马格去天堂了,一辈子只有阳光快乐和美好……”
“马格的生活是在大山上的城堡中度过的,马格城堡是他的骄傲,比世界名城毫不逊色……”
马格的父亲,是知名作家马原,也是国内“先锋派”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,其主要作品《拉萨河女神》、《虚构》、《冈底斯的诱惑》等,长销多年不衰。
在文学领域,马原无疑是杰出的;他对自己孩子的爱,也无可置疑。
然而,如果站在马格——马原夭折的孩子——的角度想一想呢?
“假如我的父亲不是马原,我大概不会这样痛苦,也不会这么早就死去!”
——很可能,这是马格临终前,一直埋在心底,却又无法说出来的心声……
这也令人想到了当代心理学家、亲子教育专家帕萃丝·埃文斯的一本书:《不要用爱控制我》。
想想看,一个孩子,从一出生,医生就说他“心脏有些异常”,建议进一步检查、治疗——家长会怎么做呢?
遵循医嘱,尽早把孩子的病治好,不要给孩子留下长久的隐患。
按常理讲,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。
然而,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、只要做个微创手术就能治愈的小马格而言,上述的“天经地义”,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“奢侈品”。
因为他的父亲是马原!
马原在很多年前,就已经享誉文坛,并被多家大学聘为教授。
除了文学才能,马原还有一套自己的哲学理论,他认为现代科技、现代医学都靠不住,副作用更大;
只有远离现代文明“污染”的大自然,才堪称圣洁,能够治愈百病。
马原曾被查出肺部肿瘤,他放弃了医院治疗,长期住在山林或者海边,肿瘤一直没有恶化。
这让马原对自己的“自然理论”,更加深信不疑。
为此,马原拒绝带马格去医院,却把他带到西双版纳山林里定居。
在他看来,孩子从小亲近自然、吸新鲜空气,才是最有效的治疗。
马格上小学时体检,心跳明显过快,每分钟的心率在130次以上,学校要求家长尽快带孩子去医院检查。
七八岁的马格,也多次对父母说:自己经常身体不适,心慌气喘。
马原不情愿地带着马格去医院检查。
马格的病症很快得到确诊:先天发育不良,导致心脏瓣膜异常。
医生要求尽快为手术治疗:“手术不大,微创,预后一般较好。”
马原一听就急了:
“怎么能在心脏上开刀?这太凶险了、太胡来了,没病的人,也会被你们治死!”
“尤其是,马格是我的儿子,谁也不能在我儿子的心脏上动刀!”
医生再三告诉马原:
这是一种非常凶险的疾病,虽然平时可能症状不太明显,但可能突发心衰,拖延越久隐患越大。
马原始终不肯让马格做手术。
他反而要求马格,多在西双版纳山林做采茶之类的体力活,长大后成为茶农,和大自然融为一体。
马格多次说:我讨厌茶农的工作,太累了,我受不了;尤其是,这几年我的体力越来越差。
——这分明就是“心脏病不断恶化”的求救信号!
但马原一直不为所动,依然坚持自己的那一套“自然理论”。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爱孩子……
马格的病情被拖延了六、七年之久,医生建议的手术,迟迟没有做。
就这样被活活拖死!
马原的做法,正如书中所谈到的一些家长:
“把自己的偏见,投射到孩子身上:以爱之名,拒绝其他人尤其是专业人士的建议,执意按照自己的‘土方子’,来‘塑造’孩子的身心。”
这真是“毁人不倦”:孩子被家长乌七八糟的偏见,所长期把控,深受其害……
书中进一步指出:
按照一己之偏见来教养孩子,排斥其他不同观点,这无异于把孩子的身心,囚禁在自己所设定的牢笼中;
其本质,是对孩子的控制欲——将孩子视为自己专属的“物品”,唯有自己才能独占,生怕被外界“染指”。
马原就在这样的典型。
在西双版纳山林,马原专门为儿子马格,修建了一个酷似中世纪城堡的家宅。
他说,这是儿子专属的城堡,让孩子从小生活在童话般的世界。
按照马原的设想,马格最好永远不要进入喧嚣、污浊、充满谎言的现代俗世;
最好能一辈子住在城堡里,接受自己的教育,连学校也不要念。
马原的妻子,也就是马格的母亲,再三央求让孩子上学,马格本人也经常哭闹。
马原总算妥协了,允许已经7岁的马格,走出城堡、走进学校。
和很多同龄人相比,马格上学晚了一年。
也正是在学校里,马格心脏病不断恶化的问题,在体检中得以发现。
可惜的是,这个“让孩子活下去”的机会,被马原一拖再拖,白白错过了。
直到13岁病故,马格依然没有从小学毕业。而他的大多数同龄人,都已升入初中。
马原的城堡,对马格而言,无异于监牢,被生生“囚禁”至死……
如此做法,在本书作者看来,“至少在事实上,构成了对孩子的身心禁锢,或曰虐待。”
——然而,就算马格的医生、老师,出面干涉,或者周围邻里在看到之后劝说马原,乃至就此报警,恐怕也无济于事,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。
马原这样的家长,恐怕并非孤例,甚至并不少见。
鲁迅先生在百余年前的呐喊——“救救孩子”,至今仍未过时,仍然无法将很多人唤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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